都说性教育重要，究竟应该教什么？怎么教？（上）

苏敏菁kids北京 2019-05-28

近年来，孩童（包括男孩、女孩）、成年女性遭到性侵害的话题屡掀波澜。如何从孩子小时候就对其进行恰当的性教育？对于受过极少适当性教育的中国父母来说，这成了一个难题。

《从尿布到约会》一书作者Debra W. Haffner，有超过25年的性教育工作经验，她主张性教育可以在孩子一出生就开始，而父母是比学校老师更适合的人选。

该书针对不同年龄段孩子（0-2岁、2-5岁、5-8岁、9岁以上）的性发育特征和身处的不同环境特点，为父母们提供了具体的性教育者指导。本文作者将分三次解读该书，今日推送导读+学龄前性教育要点摘录。

文 | 苏敏图 | Pinterest.com

都说性教育重要，但具体怎么做呢？茫然啊！

之前有过北师大编写的《珍爱生命——小学生性健康教育读本》被收回的新闻，掀起了好一阵浪头。内页几张防性侵的故事漫画，在网上引发了小地震。

可见还有那么一批中国家长，对于性的话题讳莫如深，甚至存在许多误解。我不想做这样的家长：在家不做性教育，寄希望于学校；然后对学校的具体做法颇多微辞。

不如来看看美国人怎么说的吧。在育儿这件事上，咱们崇洋（尤其是崇美）还少吗？管它是中国猫还是外国猫，抓得住老鼠就是好猫。

《从尿布到约会：家长指南之养育性健康的儿童（从婴儿期到初中）》

作者: 【美】黛布拉 •W•哈夫纳

出版社: 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

副标题: 青豆家教馆

译者: 王震宇 / 张婕

出版年: 2018-3

这本书的作者Debra W. Haffner，有超过25年的性教育工作经验，拥有耶鲁大学医学院公共卫生专业硕士学位和威得恩大学公共服务博士学位。

针对不同年龄段孩子（0-2岁、2-5岁、5-8岁、9岁以上）的性发育特征和身处的不同环境特点，本书为父母们提供了具体的性教育者指导。

性教育不只是“孩子从哪里来”

这一代父母，出于对残酷社会现实的应激反应，或是理性常识的回归，都知道性教育很重要的大道理。但我们自己本身的成长过程中，有太多被扭曲的观念，谈性色变，要如何进入为孩子做性教育的角色？这本书给出了实际、具体的答案。

很多人之所以对性教育避之唯恐不及，是因为将这个概念窄化、甚至异化为“性交教育”，那当然尴尬说不出口了，毕竟这事又不是打球、读书，随时随地随便和什么人做。

作者认为，性健康的家庭会培养出性健康的孩子。

什么样的孩子是性健康的呢？他们对自己的身体感到自豪；尊重家庭成员，尊重其他的孩子与成人；理解隐私的概念；能做出与年龄相符的决定；在向父母询问有关性的问题时，他们感到自在；已做好迎接青春期变化的准备。

在一个性健康的家庭中，父母会认为，教育孩子了解性知识，与培养他们的家庭责任感、宗教信仰和自尊同等重要。他们是孩子“可以随意发问的父母”。

了解性知识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每年，性健康的家庭都会为新挑战做一些准备，他们一步一步来。当然，父母不应该向5岁的孩子详细讲述避孕措施，但是他们一开始可以告诉孩子，每个婴儿都需要得到关爱和照顾，大人会有所计划生育，规划家庭中小孩子的数量。这将为以后更深入的讨论奠定基础。

毛估估，80后的父母应该少有完全“性健康”的，大部分人成年前的家庭环境对性的问题并不开放，各种隐晦。现在我们这票人做父母了，要如何给孩子性健康的家庭呢？

作者在讨论对不同年龄孩子进行性教育的章节中，都会阐述该年龄段孩子的性发展特征，情感发展情况，孩子对性的常见困惑、疑问，一些独属这个年龄段的特别话题等。

读下来我最大的感受就是，性教育听起来是家庭教育中一个独特的章节，但它其实无孔不入，同孩童心理发展、家庭成员关系都紧密相关，很难（其实也不需要）将它单独辟出来，好像非要和孩子正襟危坐，努力克服各种不适感，像开会来聊一聊“性”的架势。它应当融入到家庭生活里面，随时随地可以谈论。

比如，在5-8岁小学低年级这一阶段，作者提到“假小子”与“娘娘腔”的话题。对于一些有着严格性别角色期待的家庭来说，家里出现了比较不符合传统模样的孩子会令他们担忧。但作者提醒道，这样的孩子很需要家人的支持，因为这两种孩子都很可能面对被取笑和被孤立的情况，尤其是被视为“娘娘腔”的男孩。

作者提到一对焦虑的祖父母曾在讲座后像她咨询，他们的一个孙子喜欢玩洋娃娃，非常温柔。她给出的回复是，在这方面孩子不会自己主动选择与众不同，他需要家人无条件的支持和爱，需要实际的帮助以应对在学校可能遇到的困难。她还建议他们鼓励孩子参加一些没有特定性别特征的活动，比如游泳、空手道等。

是啊，这也是性教育的范畴。除了经典的“我从哪里来”之问、避孕话题，其实性教育的内涵非常广，它需要父母很了解孩子的心理发展需求，比如，对刚进小学的孩子来说，结交朋友就是大事一件，他也可能面临着被同学拒绝的问题，父母关心和了解孩子是否有朋友就特别重要；到了青春期，早发育的女孩会有心理压力，有的父母可能假装没注意到女儿身体的变化，这当然是个错误示范，可能让孩子感到困惑并加重羞愧的感受；等等。

把握“可教时刻”

读《从尿布到约会》，不论是我正在经历的孩子婴幼儿期，还是之后一路到初中，作者重复提到的一点就是：把握生活中的“可教时刻”。

顾名思义，生活本身会冒出许多可做性教育的契机，做父母的常做准备，就可以利用好这些“巧合”，使性教育事半功倍，而不必像开家庭会议一样把性提上议事日程——这可能造成孩子困惑、尴尬等不适。

比如，一个学龄前的孩子表示长大后要和妈妈结婚，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可以了解孩子内心的想法，你可能会发现之所以他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结婚”对他意味着可以常常在一起玩，他喜欢妈妈多陪陪自己。当然，在这个谈论中，大人会谈到妈妈和爸爸结婚了，不能和孩子结婚。

作者提到，“可教时刻”的重点是让孩子在讨论中处于主动方——并不是大人逮着机会长篇大论，并对他们的感觉、情感予以关注。

如果在一些可教时刻，可能问题略敏感一些，父母的反应不是抓住机会谈论，而是逃避，会怎么样呢？比如，父母特别容易用“等你长大了再说”来打发好奇的小孩子。

作者认为，要让孩子知道，你是一个“可问的”父母，让他们相信你会给一个真实的答案。逃避——哪怕是很有技巧的回避，也会让孩子感受到，我的父母不喜欢和我讨论这个问题，或是我的问题不合时宜，之类的。

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久而久之，孩子不会再来找父母了，因为网络上有海量的内容可以解答他的疑惑——而这正是父母最担忧的不是吗？

显然不到两岁的女儿小一并没有给我太多性教育的“可教时刻”。（她连句子都还不会说呢。）但这个“可教时刻”的概念给我一点启发：在与孩子的互动中，除了言语、肢体等可见的信息，究竟他们实际接收到了什么？就像“缄默知识”（无法言传和不清楚的知识）的概念一样，亲子沟通中也会有“缄默信息”（我造的词儿），但不同的是，这信息可能是我们根本不想要传递给孩子的。

随便举例：小小孩一出生不会说话，最初表达的方式就是哭，慢慢大一些了，也会习惯用哭来发出要求：我要这个玩具，我吃饱了不要再吃，等等。如果不加以引导，每次孩子一哭，大人就火急火燎地猜需求、马上满足——当然，孩子的合理需求是要快点满足的——很可能孩子接收到的信息就是，“我哭就会有”，久而久之他就习惯用哭来要东西，因为他没有学习用别的方式。

忽然一切好像串起来了：亲子关系捋顺了，“可教时刻”也不是太难的事儿。还是回到最根本：我要做什么样的父母？我和孩子是什么样的关系？需要花一些经历研究“性怎么说”，但这也只是父母养育观的一个折射而已。如果觉得性教育令自己感到非常棘手，可能并不只是性教育这个领域本身的问题，或许是亲子关系还有其他难题待解也未可知。

在婴儿期就迈出第一步

对于0-2岁的孩子，我看下来有一点是特别实际，马上就可以着手去做的：用科学的称呼指称隐私部位，好吧，其实就是生殖器。“小鸡鸡”、“小妹妹”这类俗语太委婉，让孩子接收到的信息就是：哦，“那里”是特殊的，不能言说的，羞耻的……

从女儿小一还不到一岁，我们就跟她玩“眼睛/鼻子/耳朵/手手/脚趾头…在哪里”的游戏，但是，我们的确从来没有问她：“阴部在哪里啊？”屁股倒是会问的。

这很说明问题了。想想自己，到小学五、六年级，学校有健康教育课了，我都搞不清阴道、尿道、阴唇、阴蒂这些名词所指代的具体部位是什么。直到青春期，以及成年之后，才慢慢明白。

如果父母们能学着平静且无畏地说：“这是你的鼻子，这是你的肚子，这是你的阴茎（阴部），这是你的膝盖，这是你的脚趾。”那么，这将是多么棒的积极性教育啊！关键是，宝宝正在探究的身体的所有部位，都有一个专属名称，而妈妈和爸爸一视同仁地都能说出来。

……

我认为父母们应该对身体的所有部位一视同仁。当你只对生殖器使用委婉说法时，就等于告诉孩子这样一种信息：身体的这个部位是让人觉得不舒服的或与众不同的。你或许并没有这个意思，或者没有意识到，但你实际上已经把一种羞耻或内疚感引入了身体的这个部位。这种感觉有时甚至持续到成年，使得孩子们在成人后很难对自己的身体和性有舒适自在的感觉。你或许正在培养孩子准确说出性侵害事件的能力。

好，我二话不说就行动啦！一天洗澡，我用莲蓬头给女儿小一冲洗的时候，先冲淋背后，巩固了一下“屁股”的发音，然后洗阴部，并告诉她：“小一，这是阴部。”

“阿部！”可能因为新鲜，第一回听到这个词，她用脆生生的嗓音重复了好几遍，尽管发音有些走样，算是植入新词成功。

后来几乎每天，当我宣布“要洗澡咯！”她的反应就是：“阿部！阿部！”可能我已经太晚告诉她这个词汇了？不然，怎么从不见她大喊“耳朵！耳朵！”呢？

别说是公众场合了，回奶奶、外婆家，她这副样子妈妈也有些招架不住。暂时只有爸爸妈妈听得懂的“阿部”，是一个可爱的小错误。

等她再长大一些，也需要告诉她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喊阴部，毕竟会给他人带来尴尬或搞笑的感觉。

附录：零岁至学龄前性教育话题精选

（摘自《从尿布到约会》，文字仅代表本书作者立场）

婴儿和学步儿（0-2岁）

01 教孩子认识身体部位

洗澡和换尿布是教孩子认识身体部位的最佳时机。

如果父母们能学着平静且无畏地说：“这是你的鼻子，这是你的肚子，这是你的阴茎（阴部），这是你的膝盖，这是你的脚趾。”那么，这将是多棒的积极性教育啊！关键是，宝宝正在探究的身体的所有部位，都有一个专属名称，而妈妈和爸爸一视同仁地都能说出来。

当你只对生殖器使用委婉说法时，就等于告诉孩子这样一种信息：身体的这个部位是让人觉得不舒服或与众不同的。你也许并没有这个意思，或者没有意识到，但你实际上已经把一种羞耻或内疚感引入了身体的这个部位。（正确说出生殖器名字，）你或许正在培养孩子准确说出性侵害事件的能力。

02 生殖器探究

对于0-2岁的孩子来说，触摸和发现生殖器，就像触摸和发现手指、脚趾一样自然。他们只是在学习探索自己身体的所有部位，并且感觉都很好。

有些父母会对换尿布时儿子有勃起现象感到不自在。我们需要了解这样的事实：男婴每90分钟左右勃起一次，阴茎的勃起不是对性刺激的回应，而是对触摸、摩擦和撒尿引起的自然反应。你不需要对此做任何回应，继续做好手边的事情就可以了。

在换尿布时，对于身体排出的废物，尽量不要向孩子传递负面感觉。此时，你的厌恶表情或许正向孩子传递这样的信息：他们的身体让人感觉不好。试着说“换个干净的尿布，真舒服啊”。

03 考虑性别角色

在生命最初的3年，孩子们会了解男孩和女孩的区别，并且开始确认自己作为男性或女性的身份。

对父母来说，考虑以下这些问题是非常重要的：

·对于“女人是什么” / “男人是什么”，你想教给孩子什么？

·当孩子长大时，你想限制他们的选择吗？

·你认为男孩和女孩应该有平等的机会吗？

·你想让儿子扮演有养育行为的角色吗？给他们洋娃娃玩的时候，你感觉自在吗？

·女儿长大后，你愿意让她驾驶汽车吗？她需要知道怎样修理东西吗？把修理型玩具和卡车给她玩时，你觉得自在吗？

·当其他成人对孩子不符传统的一些活动进行议论时，你会怎样应对？

学龄前儿童（2-5岁）

学龄前儿童是对性别非常敏感的！他们正在完成如厕训练，如果在幼儿园或日托中心的话，他们很有可能观察其他孩子，逐渐了解到男孩和女孩身体部位上的不同。

在这一年龄段，他们对自己和其他人的身体非常好奇，可能第一次问“我是从哪儿来的？”，可能开始同邻家孩子或兄弟姊妹一起玩起探索性游戏了……

在学龄前间，你会有很多机会向孩子提供初始的性教育。与我孩子在一起的时候，我很惊奇地发现，这个年龄段会有那么多的可教时刻。

01 认识身体部位

当孩子长大一点儿，你可以介绍一些身体部位更多的知识。你可以对儿子说：“你两腿之间的那两个囊叫阴囊，它们里面的特殊部分叫睾丸。”如果你看到3岁儿子阴茎勃起，你可以教他一些基本信息，让他知道这是完全自然的，“有时候你的阴茎是软的，有时候你的阴茎是硬的。”在洗澡时，你可以告诉4岁的女儿：“在你两腿之间的那个孔儿叫做阴道，阴唇顶上那个小扣儿是你的阴蒂。”

说的时候要尽量平静和实事求是，你要尽力向孩子传递这样的信息：身体的所有部位都是美好和特殊的，所有部位都有它自己的名字。

你可能需要帮助你的孩子理解为什么其他孩子用听起来颇有趣的名字称呼生殖器。

02 洗浴时间

如果你发现（不同性别的）孩子们一起洗澡时开始有点不自在了或咯咯窃笑，那就说明这种男女孩混合浴应该结束了。注意他们时不时表现出来的非语言信息。

3-4岁的孩子可以学习到保持生殖器的健康和清洁很重要。当给孩子洗澡或淋浴时，你可以把毛巾给他们，让他们自己清洗阴部和阴茎。现在他们已经足够大了，可以开始做这些自我护理，这时你一定要教他们从前往后洗，以免细菌感染。

03 生殖器触摸

3-4岁的孩子喜欢自己的身体。许多成人看见这种行为并认为孩子是在“手淫”。对于一个学龄前孩子来说，触摸自己的生殖器是正常的，不触摸也是正常的。

你对此行为是怎么反应的呢？首先，你需要考虑你家庭对于手淫的看法。把生殖器触摸作为一种自娱方式，你感到舒服吗？或者你认为它是不被鼓励的行为？你希望与孩子交流哪些方面的信息？

不论家里对这个事情的态度如何，所有孩子都需要了解触摸生殖器是一种隐私行为，正如使用卫生间也是一种隐私行为一样。在孩子能分辨私人空间和公共场合之前，你可能需要多次地重复这一内容。

04 “我们正在扮演医生，妈妈”

学龄前儿童对于他们的身体和其他人的身体是好奇的，特别是另一性别的身体。在这个年龄，他们也正在模仿成人的行为，如他们玩“过家家”游戏、“消防员”游戏和“扮演医生”的游戏，在尝试扮演角色和行为。好奇心导致触摸生殖器，而且孩子可能发现这类触摸的感觉很好。

这些游戏大多数是无害的。当你发现孩子和邻居家的孩子没穿衣服地在一起玩时，或者更让你心烦的是，他们在彼此触摸生殖器时，你会怎么办？